法治周末记者 赵晨熙
法治周末实习生 马克布扎·叶 尔江
以二锅头为首的白酒“摊上”大事了！
2015年4月14日，北京市安监局官网发布消息称，在对全市6个区县的8家白酒酿造企业进行安全检查时，查出隐患问题142项。其中北京二锅头、北京仁和酒业等6家酒企被责令停产停业整顿，并责令牛栏山酒厂、北京红星股份有限公司进行限期整改。
“二锅头”“停产整改”……一个个“醒目”的字眼，再加上当前民众对食品安全的“恐慌”程度，消息一经曝出，便惹来了不少“酒民”的担忧，“这些白酒怎么了，到底还能不能喝了”？
二锅头“摊上”大事了？
走进北京市大兴区瀛海镇工业区，你可以很容易的在林林总总的广告牌中看到一块建在白色大楼顶端、位置显眼的商业招牌，上面用醒目的红色大字标注着“北京二锅头酒业股份有限公司”，而广告牌上“中华老字号，源自1163年”的标语也在向人们展示这一品牌的悠久历史。
然而，4月17日上午11时，当法治周末记者来到北京二锅头酒厂门前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异常冷清，除了“镇守”在厂子门前的两尊石狮子雕像外，厂区内几乎没有看到员工。
“平时这里还是比较热闹的。”厂区门口的保安用手在门前左右划动了几下，“员工不时出入，很多运货的大车也来来往往。”
对于酒厂如今为何会如此冷清，保安也直言不讳，“现在酒厂被停业整顿了，只有我们一些后勤人员和领导在上班，工人们都暂时放假了”。
这一消息也得到了北京二锅头酒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程学昌的确认。当法治周末记者在酒厂办公楼见到程学昌时，他正在翻看酒厂改造的图纸，并不时用笔在上面进行标注。
“现在每天上班的大概只有二三十人左右，公司原本有300多名员工，因为酒厂的停产，我们给大多数员工都放了假。”程学昌放下手中的笔，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并苦笑着反问记者，“是不是因为这轮整顿，很多人都认为二锅头不能喝了？”
停业整顿因生产安全问题
“是酒厂生产安全的问题，绝非白酒本身出现了产品质量问题。”采访中，程学昌多次向法治周末记者强调，此轮酒厂停产整顿的原因是因为北京市安监局在检查中发现了生产环节中的一些安全隐患问题，“酒品本身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4月20日，法治周末记者致电北京市安监局，一名工作人员向记者证实，被要求整改的8家白酒企业主要是因厂区设计不合理、消防设施不齐全、应急措施不到位、通风系统及疏散通道不合规范等问题而被勒令停业整顿或限期整改，“此次检查并未涉及这些白酒企业所生产产品的质量问题”。
此轮整顿消息是4月14日由北京市安监局发布的，但程学昌向记者透露，北京二锅头酒厂在春节后就已停产，“现在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开工了”。
“检查来得比较突然。”据程学昌回忆，北京市安监局对酒厂的安全检查是从1月22日开始的，“当时第一家来的就是我们这儿，检查后，安监局提出了消防设施及酒罐码放间距等问题，并责令整改。”
程学昌表示，由于当时正处在春节期间的销售旺季，市安监局的处理也非常人性化，春节后才要求停产，没有影响公司在春节旺季的生产与经营。
法治周末记者近日走访几家超市和烟酒零售店后了解到，当前北京二锅头、牛栏山二锅头等被责令停业整改企业所生产的酒类货源依旧充足，并未因停产而造成供货紧张。
程学昌告诉法治周末记者，白酒企业一般都会生产出提前量，备有一些存货，所以此轮整顿并不会给市场销售带来问题。
以新安全生产法实施之名
采访当日，法治周末记者在北京二锅头酒厂院内走动时看到，储物仓库门前堆放着一箱箱白酒。程学昌用手指了指空旷的仓库告诉记者，这是为了清空货仓，方便对其内部进行整改。
程学昌介绍，现在仓库里已经进行了大改造，电器及开关都换成了防爆的，重新更换了强排风装置，墙壁重新涂上了防火层，屋顶的消防洒水口也都进行了更换。
走进库房，法治周末记者注意到，为了符合库区货物摆放的要求，仓库内已经用白线标注了货物应正确摆放的区域，在墙角四周和门前也已放置了新的消防沙箱和设施。
“现在我们的整改已经初步完成。”程学昌表示，虽然停业整改使得企业的经营停滞了一段时间，而停工期间工人们的工资还得照发也给企业带来了一定的经济损失，但“此次停业整顿是‘坏事’，也是‘好事’。”
程学昌坦言，随着企业的不断发展壮大，近些年相比经济效益，的确对安全生产的重视程度相对淡化，“而此次检查能让企业更加重视生产安全问题，并解决当前存在的安全隐患，避免发生重大事故，将更有利于企业未来的发展”。
据程学昌透露，今年4月，北京市安监局曾组织被查的8家酒企负责人进行了约谈，目前各酒厂的整改工作都在进行之中，安监局也承诺在对一些基础整改工作进行检查验收后，酒厂可部分恢复生产，实行“边生产、边整改”。
对于此次安全检查，很多酒厂都表示“很突然”，程学昌猜测，这可能与2014年12月1日实施的新安全生产法有关。
法治周末记者注意到，在北京二锅头公司办公楼的一层大厅内，“企业贯彻落实新生产安全法”的醒目红色大标语，在黑色的电子屏幕中不停地滚动。
“此轮检查的确是借由新安全生产法的实施开展的。”北京市安监局的一名工作人员向法治周末记者介绍，一方面新安全生产法相比以往对企业的生产安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同时也明确了做好安全生产工作的企业主体责任。
北京的工业企业总量较多，而近年来相应的安全监管工作相对薄弱，所以市安监局为强化对北京市重点领域工业企业的监管力度，计划要用3到5年的时间来加强对相关企业的监管，白酒行业作为生产涉危企业，被纳入检查之列。
上述工作人员透露，此轮首批被查的8家白酒企业属于规模较大的代表企业，“未来将对全市40多家白酒企业都进行执法检查”。
白酒生产安全不容小觑
在著名白酒专家、中国白酒协会顾问曾祖训看来，安监部门加大对白酒企业的安全生产检查很有必要。
曾祖训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强调，尽管近年来白酒企业被曝出的生产事故并不多，但其生产安全性仍不容小觑，因为一旦发生事故，后果将极其严重。
他解释称，白酒本身属于易燃品，生产过程中大量挥发的酒精蒸汽如遇明火极易发生爆炸燃烧，尤其在酿造白酒的灌装区由于设备密集，人员较多，一旦发生火灾，安全设备不到位，将可能造成“火烧连营”的态势，酿成重大事故。
一些事故案例则更为直观。
2006年10月30日，河北省裕丰实业股份有限公司衡水老白干酒业分公司南厂白酒储罐区酒罐因违章电焊导致爆炸起火，造成直接财产损失170.8万元。
2013年7月2日，长沙火车南站附近两间白酒仓库被烧，价值近9000万元的白酒被毁。
所幸，两起事故都并无人员伤亡。
“由于白酒企业多是老厂，不少企业觉得没出过大事就不太重视安全问题。但安全生产法是规范所有生产企业的法律，作为其中一员的白酒行业自然也应严格遵守。”
曾祖训表示，各白酒企业都应结合新安全生产法的出台重新强化安全生产意识，同时监管部门也应加大监管力度对酒厂进行督促改进。
全国没有一家白酒厂合格？
记者从北京市安监局了解到，在此轮检查中，各酒厂出现的一个“通病”就是罐区内酒罐间距不合格。
对此程学昌有些“无奈”地表示，依据早先标准，酒罐和酒罐之间间隔1米即算合格，但如今标准提升了，酒罐和酒罐之间的距离要求至少0.75D，“以前合格的厂房也变为‘不合格’了”。
程学昌解释称，所谓D就是储罐的直径，比如一个储罐的直径在3米，依照新标准，罐与罐之间的间距就要相隔2.25米。
北京二锅头公司一名负责人直言，依据新规，全国恐怕没有一家白酒厂是合格的。
法治周末记者查阅资料后发现，在2011年出台的《酒厂防火设计规范》（GB 50694-2011）和2014年的《建筑设计防火规范》（GB50016—2014）中都有地上式液体储罐间防火间距不低于0.75D的规定，北京市安监局此轮检查也正是以这些文件为标准开展的。
“提高罐区间距将更有利于火灾的防患和事故突发时的救援。”上述北京市安监局工作人员坦言，虽然标准已出台了一段时间，但考虑到酒厂多为老企业，改造的确需要时间和成本，此前并未强制要求，“但今后所有白酒企业必须严格依规改造。”
“相比其他安全隐患，罐区改造的成本最高，也最复杂。”程学昌告诉记者，以前厂子的罐区有1000多平方米，按照标准改造后面积可能要翻三四倍，整个改造没有七八百万元下不来。“目前我们已请专家进行了规划，待审批后便可开工。”
标准提升或致行业“洗牌”
相比二锅头这样的大企业，一些中小酒厂似乎对罐区整改更加“吃不消”。
北京市房山区一家小型白酒厂的负责人向法治周末记者表示，目前他的酒厂还未接到检查通知。不过，他直言，如果依照这种标准，自己的酒厂可能就得关门。
“罐区重新改造后可能就得占用了酒厂的全部土地，没有配装、储物区，酒厂没法正常生产了。”上述负责人表示。
对此，白酒行业专家、江西省酒类流通协会首席顾问杨承平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表示，提高白酒安全生产标准是防范事故、加强和创新安全管理的迫切需要，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企业的安全责任意识，对进一步规范白酒行业有积极意义。
他同时指出，提高安全生产标准可能会给白酒行业带来新一轮“洗牌”，能够达到标准的企业将更规范地发展，而无法达到安全生产标准的企业将被淘汰面临关停并转，但“这是有利于白酒行业健康有序发展的”。
据中国酒业协会公布，2014年全国白酒企业总产量1126万千升，同比增长3.6%；利润596亿元，同比下降13.7%。
对此，曾祖训表示，虽然在大力反腐背景下，白酒行业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整体发展仍呈较好趋势，“白酒作为中国特有的饮品及文化，需要不断提高整体行业的质量，企业做到安全生产更是重中之重”。
曾祖训认为，北京仅仅是一点，全国各地都应依照标准规范尽快开展对白酒行业安全生产的检查，实现企业优胜劣汰，促进行业更加良性规范的发展。
